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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2)

马车颠颠簸簸地走在人烟稀少的山野,在许多个恶梦交错的昏睡后,黎夜儿疲惫地幽幽醒转。

“这里是哪儿?”黎夜儿似是睡了许久,全身骨头酸软无力。

素手轻轻掀开了布廉,漫天风沙的黄土路挡住了她的视线,却也勾回了幼年的记忆。

这地方好熟

依稀是梦中曾来过,又像是她实在踏过的黄土坡在这个地方,曾经回荡涡娘教她的小曲儿

她忆起了,这里是她小时候归家必经的小径哪。

她想念的家乡,一点儿也未改变

倏地,忽起的思乡情绪被浓浓的疑惑所取代。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着自己,犹记得自己因为心酸难过而逃离了凌云山庄,在纷飞的雨中跌坐在地,接着有个人靠近了她,在她嘴上捂了块白布,然后

“你醒了?”马车不知何时停下了,布幕被来者翻起,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在她眼帘。

“凌庄主?”那张在她昏迷前眼底有着鬼祟不怀好意面孔的人

竟是慈祥待人的凌云山?

“你想做什么?”

她尊敬这位长者,但怎么也想不到,将她掳掠而来的竟是这位看来最无害的人。

避少阳说的一点也没错,她真是太单纯了。

凌云山阴森地笑道:“找你来帮我做件小事。”

“我不认为自已可以帮你什么。”她想撇过头去,却让他硬生生扭了回来。

“黎家庄留下你可不是要你白白送命的!”他笑得教人毛骨悚然。“黎夜儿姑娘。”

“你”夜儿愕然。

凌云山为何知道她的身份,就连她来自黎家庄之事都清楚?不可能的,这些事除了姨娘与亲近的人外,根本没有人会得知!

“很意外?”他抚须笑了笑。“我是你去世爹娘的挚友,当然知晓你,呵你知道自己还有个兄长吧?”

夜儿愈听愈惊讶。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兄长尚在人世?”

怎么可能呢?

大哥与爹娘同行遇害的事实在她幼小的记忆里转了又转,难道老天仍可怜她,让她可以拥有个亲人吗?她忍不住狂喜起来。

“没错!他人仍活在世上,你很想见他吧?”凌云山因抓住了她的弱点而窃喜。

“我是想,但我更了解,你不可能毫无所图的帮我。”黎夜儿发现了他眼中异样的光芒。

“你很聪明。”

她冷淡地回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应该的。”

真是讽刺,与其得伤痕累累地学会看透人心,她宁可永远保持心境澄明而不受污染。“你想要什么?”无权无势的孤女,凌云山掳来她是想要求什么?

“简单,我要你为我拿出里头的东西。”凌云山身体退了开,黎夜儿此刻才发现原来马车停在林木掩绕的山坡前,虽然荒僻少人烟,但仔细往里头一看,草丛里似乎还有道门。

“这里是?”

“当年我与你爹计画合伙运送一批珠宝至京城,结果在中途黎兄夫妇就因意外丧生,而这批宝物也暂时被隐藏在这里。多年以来,没人知道如何打开这道锁。”凌云山小心忍住话中的咬牙切齿,说出事先拟好的一套说词。

这道锁封了他朝思暮想的珍宝奇物许多年,让他忍耐到现在,他势在必得!

“你认为我爹会将开启宝库的方法告诉我?”

“不是认为,是肯定。”那只老狐狸考虑周密,既然黎霄那小子不知的话,那关键肯定就是黎夜儿了。

“若是我不愿呢?”夜儿试探问道。虽然不知他所言究竟为何,但以她的直觉,里头必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由不得你!”凌云山恼火,硬将她拽下,虚软的身子撞到路上的碎石,很快地瘀了整身。

“你也不希望唯一的兄长会发生什么不幸吧?”他要胁她。

“我如何知道你不是骗我?”夜儿忍着全身疼痛,无惧地望向他歹毒的嘴脸。

“不用害怕,我凌云山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只要你好好地听从我的话,说不伤害你就不伤害你,事后,我就会告诉你你兄长人在何处。”

凌云山说得句句诚恳,却让夜儿恶心想吐。

说什么君子呢,以挟持达到目的之人如何称君子?

“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黎夜儿困倦地闭了闭眼,再张开。“可以让我想想吗?我需要回忆爹曾告诉我的方法。”

不敢尽信他的话,她只能拖延时间,多想想这其中的可疑之处。

“可以。”他很爽快地答应,谅她一个年纪小小的姑娘家,想必也不敢跟他斗。

在黎夜儿闭目的时候,凌云山得意地冷笑。

等到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入他的财库后,黎家血脉就没必要再留下

哈哈!

最后的赢家还是他!

沉闷的夜,正无情地吞噬方寸光明。这里是黎家庄,她荒废颓圮多年的家

黎夜儿秉烛抚过记忆中一处处充满欢乐的亭台楼阁。

“爹、娘,我好想念您们哪!”

真怀念!年幼的她似乎只要快乐的生活,别无困扰,不似现在,心头上的重重疑云笼罩,她就快要透不过气了。

她摸触爹爹最常坐的案桌,那上头的墨渍是如此清晰,即使蒙上了尘。

爹,凌云山真是您的挚友吗?

前尘往事她从不知,无法去分辨凌云山话中的虚实。若他真是爹爹古物珍玩生意的合伙者,有这样一批庞大的财物存在,怎可能姨娘从未告诉过她呢?

而,哥哥仍活在世上的事实怎又无人知晓?

除了凌云山该相信他吗?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凌云山似乎已经是所有疑云的关键了,她若想找回所有过去与唯一的兄长,就得与他合作吧?

但,她真的记不起爹爹曾告诉过她有什么开启宝库的方法呀。

哀着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额际,夜儿叹了一声。

“唉算了,别去想了,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方法,缺少的不过是一把钥匙吧”

等等!

对了!钥匙!

黎夜儿猛然记起爹爹系在她脚踝的金炼上,那雕塑奇特的钥匙形坠饰,当时在山洞中,阳哥哥还玩笑似的说它很有可能是什么宝库的钥匙

她在亭台上伫足,依着石椅坐下,快速地解下系于脚踝的炼坠,仔仔细细地思忖着。

没错!很可能就是它了。没想到爹爹真的将宝库的钥匙放在她身上;也许,姨娘也是知悉的,否则就不会殷殷嘱咐她不可随意将它解下了。

既是那么样的重要,爹爹当初认何不将它直接交予凌云山,毕竟他是生意上的合伙人,交托他总此交给一个小娃儿还保险吧?

除非,爹爹也防备着他!

这样的想法让黎夜儿心有所疑虑,隐约感觉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单纯,或者

一个恐怖的想法逐渐在脑海中形成难不成,凌云山是杀害她一家人的凶手?!

突地,一阵暗香传来,窜入了黎夜儿的鼻息,使她意识愈来愈模糊,她握紧的手渐渐松了,而坠饰掉入来者张开的大手中。

恍惚中,她看见了他温暖和煦的笑容。

“凌霄”那真挚疼爱的模样竟像是幼年的哥哥

暗香沉沉地飘散,混合着一丝血腥的气味,在黎夜儿的回忆里纠缠。

在那个小小的角落,她瞧见了一个小女孩儿,蜷成一团在床铺的边缘流着泪。

熟悉的小身影、啜泣的声音那不就是小时的自己吗?

爹、娘、哥哥,夜儿好想你们啊你们在哪里

黎夜儿悄悄注视着床上孤单可怜的身影,她声声的啜泣引起自己内心极力掩藏的失落。

别哭啊,小夜儿

她想开口安慰小女孩,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声,眼看着小女孩儿愈来愈难过,她却无力帮助。

好痛、好难过

我要爹娘我要哥哥

要哥哥

扮哥

“夜儿,你醒醒!”

梦境之外,有人在唤她。

是谁

“绿罗裙儿,快醒来,醒过来!”

这个嗓音,她听过,在哪里呢?

夜儿看见了哭泣的小女孩抬起了头,望向朝床边走来的少年,露出了微笑

阳哥哥,你来啦

“阳哥哥”是的,只有她的阳哥哥才会用那亲昵的小名唤她。

床畔那对人儿渐渐在她的眼前模糊成一片,夜儿缓缓地睁开了眼,她微弱地开口:“我在作梦吗?”

“你作了恶梦。”见夜儿终于苏醒,管少阳以吻抚平她纠皱的眉心“我在这儿。”

避少阳将屏息许久的忧心化成一声深叹。

他不敢回忆方才自己经历的是多么漫长又惊恐的等待,见她一动也不动地卧在床榻,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他差点就以为失去了她。

“感谢天,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来了”

黎夜儿来不及佯装不悦的脸色,管少阳就将她重重地拥入怀中,鼻尖与她厮磨,用难以忍受的心慌去熨贴她冰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