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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总有尽头(1 / 2)

第一百二十八章(尾声)总有尽头

雷枢略佝着背,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茶几上的一盘棋局,手里把玩着一枚光滑的黑子,迟迟没有下手。

这几日外层区均是晴好天气,阳光充足得过分,窗帘被有分寸地拉上了一半,好让室内的光线最适合裸眼活动。远方不时传来战斗机起降的轰鸣声,它们拉着笔直的纯白色尾迹,掠过窗外一方青空。

自从政府军向中心区发起一系列强势反攻之后,前线捷报频传,雷枢便很快也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节奏。水晶城里的空袭警报再也没有吵嚷过,革命军的空军力量已经被完全剿灭,位于阿尔格斯塔脚下的总司令部也严重损毁,收复夹层区剩下的失地似乎指日可待。

棋盘的对面仍旧是空无一人,阿尔法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刚刚汇报完了莫令口岸发生的难民死伤事件的详情。虽然达鲁非方面千方百计地掩盖,在一天之内就清理完了博盾基地里所有死难者的尸体,但这个可怕的事故仍然引起了战争委员会的高度重视,对方正和外层区强硬交涉,要求他们立刻提供详细的死难者名单和事故说明,并保留进一步介入调查的权力。

“我已经安排了博盾的驻军重新编辑难民的资料,保证他们个个都是罪有应得,委员会肯定挑不出错来。”

说完了后,阿尔法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并不觉得心虚,可他毕竟给主人捅了个大篓子,雷枢始终拉长着脸保持沉默,他便也不敢多问,只是安静地听候发落。

直到手中的棋子啪一声落了下去,雷枢才直起身来,叹了口气说:“他要是真死了倒也罢了。”

阿尔法立刻反应过来,雷枢是在说上官俊流的事,心里便有了底,不禁想要愉快地笑出声来。这个男人果然是他的基因母本,他想,雷枢跟他一样,根本不会把一群贱民的死放在眼里,他只在乎和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的东西。

“我现在已经是东联盟军事委员会的副主席,手握一半军事大权,足以调动起盟军的力量压制悖都,有他合作当然是锦上添花,要是用得好,我没准能很快当上主席。可没他我也一样能上位,多费点功夫而已。不过……”

言语之间,他将没有温度的目光投射到阿尔法脸上,扔给对方一个极不愉快的信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失踪算是个什么结果?”

“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和钦奈国提出了遣返偷渡者的要求。”阿尔法一板一眼地解释着,“上官俊流当时越界的地点,我们也要求对方派边防警去查看了。但他们的答复是没有发现偷渡者的任何踪迹……”

“人家摆明了不想理你啊。”雷枢提高音调,顿时来了脾气,“钦奈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虽然声称中立,可骨子里就是亲贺泽一派的,达鲁非被制裁的时候他们没少落井下石过!鬼知道他们现在又打什么主意!上官俊流既然进了他们地盘,当然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说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还能怎样?”

“是属下失职。”阿尔法终于等到了一个台阶,低下头认错,同时补救到,“我会安排间谍潜入钦奈,继续追查他的去向。”

“废物!”雷枢发泄式地骂了一句,把手里的一颗棋子狠狠扔在他脸上,“滚过去跪着!”

阿尔法知道不能碍他的眼,乖乖退到了门边的角落里跪好,趁他没注意,还偷偷打了个哈切。

雷枢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和自己下棋,下完了一局便转移开了注意力,没那么上火了,他顺手拿过旁边的茶杯正要喝两口,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因为发觉茶水已经见了底,里面只残留着冷掉的茶渣。

察言观色了好久的阿尔法趁机站了起来,走上去接过他手里的茶杯,帮他沏好了一杯新的递到手边,便厚着脸皮不再跪回去了。

雷枢便也睁只眼闭只眼,只顾喝茶,放下茶杯后突然又发了话,语气已恢复了平常:“末生那个家伙是不是今天回来?”

“是的,我方负责接应的军官一早已在尺步口岸旁边等候了。”

“悖都军可恶归可恶,答应的事情应该不会食言。”雷枢言简意赅地吩咐着,“你去安排一下,等他到了,直接带到水晶城来,这一年估计他过得够呛,我好好给他接个风。”

“是。”阿尔法敬了个礼,“那我去了。”

达鲁非的尺步口岸外面由于长期盘踞着悖都军,情势一直十分紧张。内战爆发之后,政府军更是特意在此处加强了边防警备,随时准备抵挡对方的趁火打劫,但多亏了东联盟的威慑,悖都军收敛了不少,如今两军在这个地区处于互不相犯的对峙状态。

费尔从拉贝格尔千里迢迢赶来,整整两天的路程,倒了几趟飞机和汽车,终于在今天清晨时分过境,在达鲁非边防军的护送下,进入关卡旁边的一间休息室里。他严格按照协议,只带了两个随从,并且都没有穿军服——他们要尽可能低调地进行这次人质交换。

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费尔百无聊赖地坐在狭小封闭的休息室中,面对着一个同样负责交接工作的达鲁非政府军上校,彼此之间虽不至于剑拔弩张,但也话不投机,呆得越发无聊。

“他们走到哪里了?”费尔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忍不住问。

“耐心点,已经接到降落请求了。”毅恒上校翘着腿,慢条斯理地回答,“他两天前才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现在都还没醒,谁让你们一直吵着要人,我们不得不派了一个医疗小组跟着,人多,准备工作就多,你以为我们不想快?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悖都军可又要撒泼打滚地拿我们问罪了。”

费尔听不惯他酸溜溜的语气,回敬到,“听你说得这么委屈,好像他的伤和你们没关系一样。”

“彼此彼此,贵国的高级军官,跑到达鲁非来惹是生非,跟你们没关系咯?”毅恒冷哼一声,咄咄逼人地打量着这个罕见的银发蓝眼的男人,他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光是看着就让人牙齿发冷,“不过我个人还真是佩服你们,费这么大功夫赎个废人回去,精神可嘉。”

“过奖。”费尔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承蒙女王陛下的恩典,我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名为帝国尽忠的军人。”

没过多久,螺旋桨的铿锵噪音由远及近,响彻在口岸上空。他们往窗外望去,看见一架迷彩涂装的武装直升机悬停在不远的空地上,慢慢往下降。

毅恒和费尔同时站了起来,推门走到了室外,紊乱的气流吹得他们微微眯起眼睛,费尔远远看着机舱门打开,几个医务人员率先跳了下来,慢慢抬下来了一个担架床,躺在上面的人被束带牢牢固定着,随身配备着输液瓶和氧气罐,当他平稳落地后,守候在旁边的一队士兵便围了上去。

“开始吧。”毅恒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士兵们将人质推过来。

等到担架床一路推到了面前,费尔仔细一看,只见彦凉戴着氧气面罩,眼眶青黑,面颊凹陷,紧闭着双眼沉睡着,他全身裹满了绷带,就像一具等待做成标本的尸体。

费尔顺手摸了摸他的脉搏,然后退开来,礼貌地对上校说:“我们要检查一下他的情况,你不介意吧?”

对方回了一个“请便”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