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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前传(7)(1 / 2)

2023年2月10日7、女状元的初夜天王府,金龙城,真神圣大殿。

洪宣娇坐在本应属于西王萧朝贵的金椅里,望着丹陛之上的龙椅。

在「太平一统」的御匾下,洪秀全头戴金冠,身着团龙袍,也在望着自己的妹妹。

大殿里除了正中的龙椅,玉阶下分左右摆放着属于东、南、西、北、翼五位王爵的金椅。

虽然洪秀全贵为天王,但五位王爵与他同为兄弟,故而不能与清廷的君臣一般等阶分明。

每当天王府朝会,只要有王爵在场,都有专属的座椅。

在每一把座椅中间,还摆放着一个小茶几,要是说得渴了,还能茗上几口天京的雨花茶。

不过,南王和西王已殁,萧朝贵之子萧有和尚且年幼,因此西王的权力暂时由洪宣娇享受。

她之所以能毫无顾虑地坐在属于她丈夫的金椅上,也是经过她的王兄天王洪秀全特批的。

可是今天的大殿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这兄妹二人四目相对。

洪秀全自从定都南京之后,面色愈发红润,看起来神采奕奕,端的像是坐拥东南的九五之尊,与当年的东吴大帝也不遑多让。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宣娇,你今日来寻朕,所为何事?」洪宣娇道:「昨日金科女才子奉旨游街,中途让东王劫去,王兄难道不管管么?」天王闻言大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哈哈,昨日朕在圣天门前等候多时,迟迟不见才女们归来,后来还是赖汉英向朕禀报说,东殿把她们一并都带走了。

罢了,东王行事,朕也不便多问,就随他去好了!」「可是,」洪宣娇站起身来道,「这毕竟是为天国举材,不是为东殿扩充后宫,东王此举,着实未将陛下放在眼中!」天王摆摆手道:「算了,算了,都是太平天国的兄弟,便不必如此斤斤计较了!你若是放心不下那些才女,朕便许你一道圣旨,让你去东王府瞧瞧她们。

反正,不管她们在何处任职,终归还是要让你的女营管的,等到今日天黑之前,你将她们带回女营去安顿便是!」太平天国男女分营,白天晚上无不各行其事,即使有些在王府中任职的女官,也是到了晚上,便要回到女营里去安顿。

「对了,」不等洪宣娇答话,天王又道,「你若是去了东王府,把这份北伐军的战报一并送去,让东王妥善处置!」「北伐军?」洪宣娇听了,急忙从哥哥的手中接过那份奏报,展开一阅,立时脸色大变,道,「凤翔和开芳在天津城下吃了败仗?」天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必太过在意。

而且,林凤翔和李开芳俱是天朝勇将,定能化险为夷」「这,」洪宣娇急忙道,「军情大事,何需找东王商议?请陛下马上下一道圣旨,令戍卫天京的圣兵即刻北上增援!」天王微微一笑,道:「宣娇,朕知道,西王归天之后,你便心属林凤翔,可是这军机要务,一直以来都是东王在处置。

朕相信秀清弟自有其打算,若是贸然下旨,抽调天京周边的圣兵去增援北伐,那京城防务必然出了破绽,让向荣、琦善之辈有隙可乘!」洪宣娇道:「若王兄不愿下旨,我自请领女营将士北上!」天王道:「女营将士虽然骁勇,不输水陆二营,可是女营的精锐前些日子已经被苏三娘调去镇江,协助罗大纲、吴如孝守备江防,留在天京城里的女营人数虽众,却大多是些妇孺老幼,贸然北上,无异于送死!宣娇,你还是去问问东王,他那里是否有可征战之人前去增援!」洪宣娇别无他法,只能告退王兄,从金龙城里退了出来,直驱虎贲仓东王府。

刚刚竣工不久的东殿大门无比簇新,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金色,简直比天王府还要壮观豪华。

修建在门庭外的望楼高数丈,一面面红色和黄色的旗帜迎风招展,宛若旗帜的海洋。

望楼与望楼之间,间隔数十步,其间安置几门七千斤大炮。

这些大炮并不是用来防御敌人的,每天鸣放的都是空壳炮子,全为了张扬声势所用。

洪宣娇带着朱九妹在望楼前下马,朱九妹急忙上前叫门,对守在镶着金边大字牌匾下的牌刀手道:「西王娘有要事求见东王,烦请通禀!」穿着黄色绿边号衣的牌刀手一见,原来是洪宣娇的大驾,岂敢怠慢,急忙入内禀报。

没过一会儿,便见他回了出来,对朱九妹道:「九千岁有请西王娘、朱军帅!」洪宣娇和朱九妹一道进了王府之内,穿过牌楼,绕过照壁,走进偌大的前院。

院子的两侧,站着两排威风凛凛的伍卒,一见到洪宣娇和朱九妹两人,纷纷施礼。

杨秀清没有在承宣殿门前亲自迎接,像他这种飞扬跋扈的人,不仅没有把洪宣娇放在眼里,就连天王驾临,也只是象征性地出门接纳。

不过,东殿吏部尚书李寿春还是带着几名昨日刚刚被纳入王府的才女前来恭候。

「西王娘!」「李尚书!」二人简单地见礼之后,洪宣娇目光流转,很快看到了站立在李寿春身后的傅善祥。

这时,傅善祥也看到了她,忙迎了上来,高兴地道:「姐姐,你终于来了!」「咳咳!」李寿春生怕傅善祥在洪宣娇面前失礼,用力地假咳了几声。

洪宣娇倒是不在意,对李寿春道:「李尚书,无妨!我与善祥在门口说上几句话便进去!」李寿春点点头,率先进了承宣殿内。

洪宣娇的目光又迅速地朝着那几个才女扫了一边,发现昨日新科的女榜眼钟秀英也在,唯独不见了探花林丽花,便握住傅善祥的手道:「东王没有为难你们吧?对了,林探花为何不出来迎接?」傅善祥闻言,顿时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道:「姐姐,你有所不知,昨日真是吓煞我们了!林,林探花让东王殿下独自带去,今日还末见人影呢!」洪宣娇心中暗叫一声「糟了」,依着杨秀清的本性,昨日必是将林丽花给临幸了,可事到如今,只能安慰傅善祥道:「你别怕,今天晚上,我便让东王放你们回女营!」傅善祥感激地点了点头。

走进承宣殿,洪宣娇忽然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却又辨不出从何处传来,再看金案后的杨秀清和分立在左右的侯谦芳、李寿春、卢贤拔、傅学贤等人,俱是面色难看,一脸晦气。

洪宣娇不知发生了何事,走上前去,参拜道:「小妹见过四哥!」杨秀清急忙抬抬手道:「不必多礼!」洪宣娇把北伐军告急之事,对杨秀清说了一遍,道:「林、李二位丞相如今身陷险境,请四哥速发援兵!」杨秀清道:「本殿已使曾立昌、陈仕保等人,由安庆出兵,前往天津增援,天妹休要忧急!哈,咱都是上帝的二女,四哥知晓你对林丞相情有独钟,你且宽心,即使北伐不成功,我也会把他完完整整地带还给你的!」

洪宣娇并非扭扭捏捏的女子,被人点破心中的私密,也不觉得脸红,只是杨秀清这番话,却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本以为东王会有意为难她,殊不知竟答应地如此爽快,顿时把心里早已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又忍了回去。

洪宣娇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只是不知,四哥打算派多少援军前去?」杨秀清想也不想,回答道:「六七千人!」「才这么点人?」「天妹有所不知,如今中原各地,皆痛恨清妖满狗,归心于天朝。

届时圣兵所至,望风来归,声势必振。

况如今与林、李两位丞相在天津城外对峙的清妖头僧格林沁和胜保所部,也不过数万人!」杨秀清解释道。

洪宣娇又沉默下来,听起来,东王的话说得十分在理。

而且,如今天京周围的形势,她也是知晓的,如果一下子抽调出大量圣兵前去增援北伐军,只怕防务方面会捉襟见肘。

比起北伐,他们好不容易奠定的天京都城,才是更重要的。

「小妹还有一事,想请四哥应允!」洪宣娇又道。

「请讲!」「昨日新科才女在游街时,让东殿的礼部尚书傅学贤大人带到了东王府内,言称要加官封爵!如今,已过了一日,想必这加封的名册,也该有了着落?」洪宣娇大声地说,「太平天国男女分营的律例虽上不辖诸王,可四哥一人独专这一众才女,怕也是不妥!若是四哥无甚他事,不妨将才女们放归女营!」杨秀清一愣,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天妹说得甚是!今日酉时之前,本殿必定使才女们悉数归入女营!」「多谢四哥成全!」洪宣娇与杨秀清二人本就不对付,今日前来造访,也不过是援军和才女这两件事,现在事情已经谈罢,也就没什么多余的话要和东王继续说了,当即告辞,出了承宣殿。

在承宣殿的门口,洪宣娇又遇到了在那里焦急等待的傅善祥。

傅善祥见了她,忙迎上来问:「九千岁答应了么?」洪宣娇笑着点点头道:「东王答应酉时之前把你们放回女营!」「这真是太好了!」傅善祥欣喜地道。

「好了,我还要回西王府处理军务,酉时之前,会在女营候着你们!」洪宣娇说完,又辞了傅善祥,走出东王府去。

傅善祥踮起脚尖,望着洪宣娇的背影,似乎有些失落。

她想要出人头地的念头比才女中任何人都要强烈,只可惜,太平天国虽然能推行女科,却还是男女不同营,让她无法周旋于诸王和洪宣娇之间。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傅学贤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她们的身后,阴沉着嗓子道,「还不赶紧回各自的房间里去,有许多文书等着你们誊抄呢!」傅善祥吓得不敢出声,跟在傅学贤的身后,往承宣殿后走去。

昨晚才女们真真切切地听到从大殿里传出女探花的惨叫声,生怕自己今日也遭殃,个个胆战心惊,一夜无眠。

幸好,今日东王看起来像是累了,并没有来找她们的麻烦,再加上洪宣娇的出现,像是给她们每个人吃了下一颗定心丸。

转过

承宣殿,后面是一片花园,在花园的两侧,设着一个个书斋,是专给文书先生们办公用的。

现在才女们来了,文书先生便把这里让了出来,便成了才女们每日誊抄《劝世良言》和各类布告的所在。

刚进花园,傅善祥见到迎面走来两名牌刀手,一前一后,抬着一副担架,上面似乎躺着一具尸首,被白布罩着。

她忍不住好奇,多瞧了几眼,恰在此时,一阵轻风吹来,竟揭起了尸体上的白布,她这才看清,躺在担架上的,赫然竟是昨日与她同科入榜的女探花林丽花。

「啊!」傅善祥着实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傅学贤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喝道:「大惊小怪的叫什么?你们可别忘了,在东王府无辜喧哗,是要砍头的!」傅善祥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出声。

她几乎不能相信,昨日还与她一道活蹦乱跳的林丽花,今日竟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太平军屠杀旗人的时候,她一直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露头,只等天王和东王出榜安民之后,这才敢迈出门槛。

发^.^新^.^地^.^址5m6m7m8m…cm头一次见到死人,让她怎能不心惊肉跳?看来,东王府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还是要尽快离开才好!傅善祥走进自己的书斋,看到案头上的一大堆文书,顿时又觉得有些气馁。

想自己高中状元,本应在太平天国诸王身边筹谋军事民生,如今却只能在这狭小的书斋内做一些誊抄文字的工作,早知如此,当初不应试也罢。

不过,躲进书斋里,也让她有了些安全感。

至少,不用再面对傅学贤那张可怕的脸孔。

现在,她只能耐心地等待着,等到酉时,东王允诺洪宣娇,将她们一并放了。

午后,刚用罢午饭,傅善祥有些昏昏欲睡。

这还是她们昨晚一夜没能安枕的缘故,此时困意一下子全袭了上来。

就在她正与睡魔斗争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急忙抖擞精神,看到站在书斋前的是一个八尺身高,面白无须,是太平军当中难得有的斯文人。

「啊,卢丞相!」傅善祥一眼就认出了他,急忙站起来。

这人名叫卢贤拔,是天国的丞相,也是东殿的主簿,因为他精通书文,早在「拜上帝教」的时候,大家便尊称他为卢先生。

定都天京后,他也依然掌东殿的簿书,几乎所有的文职官员都归他管理。

卢贤拔道:「东王殿下传你去承宣殿!」「啊?」傅善祥大吃一惊,「这……有什么事吗?」卢贤拔的表情有些诡异,目光中彷佛有些怜悯地看着傅善祥,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知!你上了大殿,自会知晓!」傅善祥不敢继续追问,只好跟在卢贤拔的身后,战战兢兢地朝着承宣殿走去。

很快,卢贤拔就把她带到了大殿门口,用眼神示意她进去。

傅善祥犹豫了一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去推大殿的金门。

「傅状元!」卢贤拔突然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嗯?」傅善祥回过头。

卢贤拔低声道:「殿下这人性格刚愎怪癖,你在他面前,当多忍耐一些!」听到他神色凝重地说着话,傅善祥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要回头已是万万不能,只能抬起双手,轻轻地推开了殿门。

承宣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高大空旷的屋瓴彷佛能装下一片天国的山河般,屋梁上永远缠绕这挥之不去的雾气。

傅善祥的脚踏在大殿光亮的地面上,传来许多回音,听得她自己心儿直颤。

「殿下?」傅善祥在金案后并没有看到东王,整个大殿也是空空如也,于是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也在殿内回荡,宛如挥之不去的魔怔。

傅善祥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一步一步地朝着殿内深处走去。

饶过金案后的屏风,她这才发现,原来承宣殿后侧还有一进。

事实上,偌大的金殿,又何止两进?换作别的女子,这时只怕是早已被这空寂的大殿吓倒,转身把腿就走,可傅善祥生来便有着男孩子般的冒险精神,尤是此时,反倒让她内心激动无比。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了一进又一进,最终在一座看起来像书房般的屋子里看到了杨秀清。